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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 12:4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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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养蜂及蜂蜜采制
4 D# y5 d9 U# P p6 O我国的养蜂史，可以追溯到二千余年前。晋·张华《博物志》卷九记载了“收取土蜂”之法[1]。《太平御览》卷九五○引《博物志》曰：“远方诸山出蜜蜡处，其处人家有养蜂者。其法：以木为器，或十斛五斛开小孔，令才容蜂出入。以蜜蜡涂器内外，令遍安着檐前或庭下。春月，此蜂将作窠生育，时来过人家园垣者，捕取得三两头，便内着器中。数宿蜂出，飞去寻将伴来，还。或少经日，渐益，不可复数，遂停住。往来器中，所滋长甚众，至夏开器取蜜蜡。所得多少，随岁中所获丰俭。”而约成书于公元五世纪的郑缉之《永嘉地记》也记述了温州“以蜜涂桶”及“举群采之”的收蜂方法。当时的技术已相当成熟[2]。王禹偁《小畜集》卷一四《纪蜂》，据其在贬商州时的观察，对养蜂的关键技术和蜜蜂的生物学特征有精辟的论述。他曾谈到蜂王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失其王则溃乱”；又论分群之要在于控制蜂王：“蜂之分也”，“拥其王而去；王之所在，蜂不敢螫。”还论取蜜应有度，“多则蜂饥而不蕃”；“少则蜂惰而不作”。南宋时，罗愿《尔雅翼》卷二六也指出：工蜂不可缺水，这是酿蜜泌蜡的必需。因此须在春三月对蜂群充分供水，不致渴损。《农桑辑要》则指出蜂王分窠的必要和标准，又提出“当年蜂巢，不宜割蜜” [3]。这标志着南宋时，人工养蜂技术已达到很高的水平。5 D1 ~; C# Q.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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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东为南宋蜂蜜的主要产地之一，其养蜂技术也已臻于成熟，收蜂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于控制蜂王。《嘉泰会稽志》卷一七有载：蜂，“一名蜡蜂，蜡生于蜜而天下之味莫甘于蜜，莫淡于蜡。崖蜜生崖石空中。山阴法云寺僧云：毗付（村？）民家墓木空中有蜂集焉，岁得蜜甚多，或嫉之，投燎焚之。蜂卫其主（王？）不去，尽死，亦可异也。”台州产蜜的历史也很悠久，可以追溯到南朝。台“州有蜜岩，见《梁[书]·傅昭传》[4]。”蜜蜂采百花酿蜜，陆游却对桧花蜜情有独钟，他有两次提到桧蜜，其一，见于《剑南诗稿》卷五六《见蜂采桧花偶作》：“山蜂却是有风味，偏采桧花供蜜材。”此诗表明，其家乡绍兴山阴是盛产桧花蜜的产地之一，这种优质蜂蜜流传至今。其二，见于《老学庵笔记》卷二：“亳州太清宫，桧至多。桧花开时，蜜蜂飞集期间，不可胜数。作蜜极香，而味常微苦，谓之桧花蜜，真奇物也。”无独有偶，周必大《文忠集》卷一四《戏书示黎教授》诗也有“蜂采桧花村落香”之句。在陆游诗中，也多次提到其家乡的荞麦花、槐花皆为酿蜜佳花。作为陆游的学生与同乡诗人苏泂则指出当地还有附子花蜜：“双双蝶舞宜男草，箇箇峰衔附子花[5]。”: } G2 V4 F$ |! I, u5 e- h
5 P$ B% u/ N7 `* ^江东是蜂蜜的又一主要产地。罗愿说：蜜，“土人为杨行密讳，谓蜜为蜂糖。云蜡本出武都山谷蜜房木石之间。掌禹锡以为宣、歙、唐、邓、伊洛间尤多[6]。”则不仅宣、歙州蜜多，荆襄、唐邓、伊水洛水（洛阳一带）之间，早在北宋时亦为蜂蜜主要产地，联系到上引陆游所说亳州产桧蜜，可以想见两宋地无南北，凡有蜜源——百花盛开之地，均可养蜂采蜜。所以养蜂人会自南至北逐花而放蜂，利用各地季节气候的不同，逐花而居，这种习俗一直流传至今。油菜花则是面广量大的又一蜜源。蜜蜂的花粉传授也促进了花卉、蔬果等优质品种的交流和农作物的增产。据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美国蜂产品年产值约一亿美元，而利用蜜蜂授粉，使农作物增产的价值高达一百亿美元[7]。这种惊人的潜在经济效益表明：养蜂对农业生产有功莫大焉的重要促进作用。0 N! A1 C+ L1 a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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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也是蜂蜜的主产地之一。梁克家称，福州各地有石蜜、木蜜、家蜜之分。其说见载《淳熙三山志》卷四一《物产·货·蜜》：“有石蜜，岩石间作，色青赤；有木蜜，木枝间作，色青白；及人家窠槛中作者，蜜浓味美。”, v0 M0 I% T4 A' W/ _7 U+ V*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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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选录一组南宋人关于蜜蜂与采蜜割蜡的诗，足以证见南宋蜂蜜产地的广泛与采蜜技术的高超成熟之一斑。两宋之际著名诗人曾几《次僧道规蜜蜂去而复集韵》：“公如老殊所嗜蜜，种花山中引蜂入。千门万户芙蕖房，为公谋食如风狂。朝来蜂臣不趋衙，一心祝蜂早归家。归来喜舞击铜钵，与人从今莫胡越[8]。”杨万里《蜂儿》：“蜜蜂不食人间食，玉露为酒花为粮。作蜜不忙采花忙，蜜成犹带百花香。蜜成万蜂不敢尝，要输蜜国供蜂王。蜂王未及享，人已割蜜房。老蜜已成蜡，嫩蜜方成蜜。蜜房蜡片割无余，老饕更来搜我室。老蜂无味祇有滓，幼蜂初化未成儿。老饕火攻不知止，既毁我室取我子[9]。”郑清之《安晚堂集》卷一○《乍晴观蜂房戏占》：“蜜蜂家计千头奴，日并花课供蜜租。粉红黄白各本色，拥肿双脚尻为车。采花归来不知数，一一到门如合繻。方春乳房涌金屋，子弟分王遣之国。广轮处处成甘州，馋口哜嚅不遗力。蜜脾割尽刲蜡肤，毕岁辛勤用谋食。秋深冬早未见春，嗅芳咀华来藻苹。酿成糇粮香满室，日日饱衙知爱君。问谁食蜜还主臣，阜财富国今何人！”连文凤《百正集》卷上《蜜蜂》：“羣居崖谷间，不食人间食。春风百花场，来往无虚日。采花酿为粮，仓廪自充实。歘罹割裂殃，操戈穷入室。何异误国人，腹剑而口蜜。”' h. @4 u" C& q; u; |
& F9 k" v1 H4 y o王洋（1087～1153）晚年寓居信州，以写实的手法记寺僧养蜂的贪婪及杀鸡取卵的愚昧，极尽嬉笑怒骂之能事。其《邻僧以木龛养蜂一日坠地僧见蜜积燎烟薰蜂蜂大骇散因割取几尽适睹见此事感而有作》云：“采花供课能满庾，不自营巢庇风雨。垒土削板非爱君，君自归之若安堵。一声衙集律令严，两股挟持筋力苦。栋宇不牢偶堕地，尽见室家窥积聚。王缘积久颇厚实，招寇慢藏谁自取。山僧平日恐物伤，忍向么微施数罟。岂嫌嚼蜡味太薄，一割未厌犹再鼓。初犹忍恋纵追螫，俄困薰灼难力拒。惊飞浪走触藩篱，往往散堕折肱股。害身即是养身人，爱本为仇慈是虎。尝闻释氏戒夺食，此道胡为今不数。刀头得蜜吾何有，出力为君旁作主。劝僧切勿苦有情，盍用慈悲铭肺腑。且留余食供岁事，庶得春风容慢舞。丁宁更喻众蜂王，自此亦可宽租簿[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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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数诗均颇富情趣。杨万里为江西吉州人，他对农村生活十分熟悉，以生动的语言记述蜜蜂采花酿蜜的全过程。俨然一位养蜂专家。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养蜂人，未免将蜜蜂与土蜂混为一谈。其蜂子（蜂儿）可作为美味食用的是螫人的土蜂（即胡蜂）。曾几尝长期隐居饶州茶山，与上引王洋等三诗足为江西盛产蜂蜜之证。郑清之（1176～1251），庆元府鄞县（治今浙江宁波）人，足见浙东东海之滨亦产蜂蜜。连文凤（1240～？），宋元之际福州人。不言而喻，福建与广南皆为蜂蜜的主要产地。从地理和气候条件而论，可见南宋全境均有有利于发展养蜂业的自然环境，堪称得天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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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之际诗僧饶节（1065～1129）有一首脍炙人口的名作《偶成》云：“松下柴门昼不开，只有蝴蝶双飞来。蜜蜂两脾大如茧，应是山前花又开[11]。”他另有《蜜蜂颂四首》（《倚松诗集》卷二）亦颇有机锋，借物喻人。其二首联云：“非但桃花与杏花，万家春色总吾家”，充分说明百花皆能酿蜜。宋代不仅寺院养蜂作为副业，即士人亦有养蜂者。如上举贬黄州的王禹偁（954～1001）虽听邻僧说养蜂，却已堪称“养蜂专家”。同样精于此道乐此不疲的则有苏辙（1039～1112），其《收蜜蜂》诗曰：“空中蜂队如车轮，中有王子蜂中尊。分房减口未有处，野老解与蜂语言。前人传蜜延客住，后人秉艾催客奔。布囊包裹闹如市，坌入竹屋新且完。小窗出入旋知路，幽圃首夏花正繁。相逢处处命俦侣，共入新宅长子孙。今年活计知尚浅，蜜蜡未暇分主人。明年少割助和药，惭愧野老知利源[12]。”如果不是亲自实践，似不可能有此体验。他的收蜂技术反映宋代养蜂技术的高度成熟，业余客串偶试者即如此熟练，更何况专业的养蜂人。徽州人方岳《扫蜜》诗云：“须蜜之人去其国，尽以族行无敢逸。缀如垂瘤大如囊，低压山墙于我室[13]。”此诗极为生动形象地描述了方岳养蜂取蜜的过程。赋闲家居的作者，因当地生态环境颇好，春暖花开之际，蜜蜂麕集。方岳与仆人用苇帚将蜂王驱赶进新备笼具，蜂群大集，筑巢如囊，采花酿蜜，当地俗称“扫蜜”。可见方岳与其仆人养蜂技术已相当成熟。类似之士人闲居时养蜂者甚多，此可为南宋养蜂业盛行之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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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两宋之际的吕本中（1084～1145）则对野蜂与放养的蜜蜂混淆不清，南宋初吴曾曾指出两者的明显区别。反映即使在养蜂盛行的宣州（宁国府），也有逐渐推广的认知过程。养蜂在北宋时远不如南宋那样普及，乃至博学如吕本中者也会混为一谈。其《蜜蜂赋》云：“早出暮归，聚房以居，生理甚微。桧花菊英，仅为身害。虽云甚甘，终以是败。既夺之食，又腊其雏[14]。”即误认螫人的野蜂为蜜蜂。实际上，唐人刘恂《岭表录异》卷下早就记载有宣歙人脱蜂子法。即用烟薰火燎驱散蜂王，巨大蜂房中未长翅的蜂子多至五六斗至一石，“以盐炒暴干，寄入京洛”，可充美味土产，凡已长翅者则不堪用。2 l1 _; T# }* ]) T
6 a- J4 n1 F5 @7 l' R镇江人张榘《楼中即事》诗云：“燕垒泥干芹菜老，蜜房香满杏花残[15]”；浙西养蜂已成为典型的江南春景。可见种菜养蜂在南宋中后期已与燕子衔泥垒窝成为随处可见的胜景。正是因为养蜂事业有了较大的发展，收蜂技术又已普及，採捕他人蜂群的事端时有发生，故针对养蜂采蜜业颇为兴盛的江东路有这样的一道诏令：“淳熙四年六月二十日，诏：江东提刑司下所属州郡，禁止採捕蜂儿。从知宁国府蔡洸请也[16]。”元初《农桑辑要》卷七《蜜蜂》所总结的养蜂法，如置蜂巢、过冬、割蜜蜡、春置水、分蜂群等，均总结了南宋的养蜂经验，代表了当时养蜂的技术进步。其说云：“人家多于山野古窑中收取，盖小房或编荆囤，两头泥封；开一二小窍，使通出入。另开一小门泥封，时时开却，扫除常净，不令他物所侵。秋花彫尽，留冬月蜂所食蜜，余蜜脾割取作蜜蜡，至春三月扫除如前。常于蜂 前置水一器，不致渴损。春月蜂成，有数个蜂王，当审多少、壮与不壮，若可分为两 ，止留蜂王两个，其余摘去。如不分，除旧蜂王外，其余蜂王，尽行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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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 m8 M8 [* O2 G9 {6 A颇为令人遗憾的是，南宋没有留下关于各地蜂蜜产量的记载。值得一提的是：蜂蜜、蜜蜡（似即蜂胶）与蜂子还有药用和保健、美容等功效。《政和本草》卷二○已载：“蜂子，味甘平，微寒，无毒。主风头，除蛊毒，补虚羸，伤中，心腹痛”等；“久服令人光泽，好颜色。”又曰：“蜜蜡，味甘，微温，无毒。主下痢脓血，补中，续绝伤，金疮；益气，不饥，耐老[17]。”苏颂（1020～1101）《本草图经》则更是考其所详。正是蜂蜜有如此的药用及养身保健作用，养蜂成本又较低，成为促使南宋养蜂业蓬勃发展的重要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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